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,陈来了。看上去一脸的疲惫,身上披了一件和弗兰克一样的外衣。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纳尔正在睡觉,手上提了一个塑料袋,其中有空、弗兰克和他自己给纳尔买的东西,有些他都不知道能拿来干什么。 看见纳尔还在熟睡之中,陈也不愿打扰,他在出会议室后弗兰克就来了电话,把白天时在医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。对此陈也说不出什么,其实他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他不知道当时弗兰克的心情是怎样的,弗兰克一向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不轻易流露于表面,他这一番话陈能说出很多种关于他此时心情的猜想。只可惜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。 纳尔醒来的时候正是午夜,陈懒散地靠在床边的椅子上,像是在睡觉。 窗外一片黯淡的蓝色,从树叶的缝隙中寥寥洒下来几缕月光。纳尔在听了弗兰克说的那些事情之后就觉得有什么地方很痛。也许是头,但这种痛他以前从未经历过,即使是睡觉也不能暂时免于它,在睡梦中还因为这种痛楚被噩梦缠身,不然也不会一直睡到午夜。 赫尔斯打进他腿里的子弹已经被取出来了,但仍然不能下地走路。他坐起身,拿起放在床头的报告,虽然只是一颗子弹,但是伤的也不轻。暂时要依靠轮椅和双拐来行走。这样又回到以前了,只是不知道如今帮他推轮椅的人是谁。还是说,只能撑着双拐走路。 弗兰克说,他的任务是来杀人。其实他很清楚,save必定不是什么正经的组织,连杀个人都要找看起来与之毫不相干的人来做。既然如此,纳尔杀人就和杀人犯无异,即使他杀的人,本来就应该被杀。save里高智商人才应该不少,稍微一想就知道,如果纳尔真的被抓走进行审讯,没多长时间就会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。对此,save一定会在任务完成后找机会干掉他。 本来,死亡是对他最好的解脱,最大的恩赐。但是现在,他不想死。不能因为别人利用过他,他对于利用者来说再没有价值,所以人叫他去死他就要死。即使他不是为自己而活,他也不能因此而心甘情愿被杀。他要活下去,要活的好好的,让人知道他纳尔·多罗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。 但是,他有这个想法却做不到这一点。长年累月的坐在研究室里,终日埋头记笔记做实验从不外出锻炼,自从上次车祸后他的双腿就已经不如从前,虽然经过萧黎那一番折腾身手变得敏捷,但那显然不是来自他自己的东西。如今被赫尔斯开枪打中一次,这腿以后可能就废了,叫他日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瘸子。 有人能帮他,弗兰克虽然身份不明,但应该是站在自己一边的,否则不会告诉他任务的事。陈是弗兰克派来保护他的人,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。空最近见得少不假,但纳尔心里相信空不是什么坏人。萧黎一直目的不明,可是弗兰克看起来还是信任他。有四个人,他能够信任的人只有四个。赫尔斯这次的攻击更加重了纳尔对他的疑心,也许他真的像弗兰克和空说的那样,不是一个可信之人。 “陈,”纳尔低着头,他知道这种时候陈不会真的睡着,只是闭着眼休息,他叫一声一定会醒的,“弗兰克说我的任务是杀人,那你,知道为什么偏要让我来杀吗。” 陈听见声音便立刻坐直了身子,在系好外衣的纽扣后才开口:“其实这事……本来没有决定是谁。”陈站起身走到窗前,看着窗外的树,“到底是谁来杀,取决于是谁,见到了空。” “空?” 等等,说到空,纳尔确实想起来了。他和空的相遇确实是有些可疑,之所以进到那个研究所是因为诺迪斯受到的那幅画,根据后来收到的那个晶体来看,是有人出于什么目的才故意寄给诺迪斯,但纳尔也恰好接受了诺迪斯的邀请一起研究画的含义。现在看来,这场相遇的确是意外。也因为这个意外,纳尔才被迫担起了这个杀人的使命。 “安德他们……最近有没有针对这个任务说起什么。” “这个我不清楚,你要知道我不是核心人员,这种事情即便说起什么,也没我的份。不过……我知道安德为什么会取消计划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在你来到U国后就一直处于被监视的状态,当然被监视的不只是你的身体状况和人身安全,塞拉一事纯属意外,因为安德没料到塞拉会是卧底。你的精神状态也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之下,安德之所以取消计划,是因为他发现你近期精神都极度不稳定。虽然外表看起来风平浪静毫无异常,不过是个人都知道,你经历了这些事,精神稳定才叫不正常。安德担心你执行任务过后会失控难以处置,所以暂时取消了计划。” 纳尔点点头,他沉思了片刻,“陈,我知道你是save的成员,但如果我说,我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去反抗安德对我命运的安排,你会帮助我吗。” “会。弗兰克白天告诉你这些的目的不是叫你明确自己杀人的任务,而是希望你能有反抗的觉悟。别的,我不敢说太多,但弗兰克是真正希望你能够活下去的。” 弗兰克……身边每件能够让自己的心温暖舒适一些的事都与他有关,陈是他派来的,关心自己的人是他,为萧黎失误而生气的人是他,冒雨送自己去医院的人也是他。纳尔不明白,自己与弗兰克的关系完全属于陌生人,初次见面弗兰克就对他不是很生疏。而且……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嘶哑,但是纳尔越听越是感觉这声音不是他原有的,很显然是受过什么创伤。也许,是自己以前见过的人。 “陈,明天带我出院。” |